一只雀。

cp：剧版亮光       SUMMARY：这是一个暗恋双方在分别多年后终于修成正果的故事。

本文又名：《久别重逢后我和暗恋竹马双向HE了》

au：文学系教授×旧书店老板，OOC预警我先打上，本文一切内容均与现实无关，请勿深究。

前文请点合集。

13

时光本以为俞亮是要带自己下馆子，却没想到俞亮先是去一家超市买菜，转头又拉着自己回了他的公寓。

 

他还是第一次来俞亮的住处。这间公寓非常符合俞亮给人留下的印象——装潢简单，房间整洁。而在客厅那张进门便一眼可见的茶几上，未收起的茶杯和未合上的书又给这里增添了一点生活气息。

 

唯一貌似和俞亮的气质不太搭调的，是玄关处鞋柜上的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向日葵干花。

 

时光先是诧异俞亮这样的人竟然会在家里用插花当装饰，旋即觉得自己似乎又发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在心中笑过之后便没再多想，换上俞亮给他的拖鞋进了客厅。

 

俞亮将买回来的食材拎进厨房，又给时光倒了杯水让他自便，然后转头去给两个人准备晚饭。时光知道自己的厨艺几斤几两，也就没有跟过去添乱，非常不客气地去客厅坐着了。

 

等待的时候，时光的手机忽然连续震了几下。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上车时原本在回江雪明的消息，结果一听俞亮要请自己吃饭，便把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半的消息忘了。

 

微信提示还在连续地震着，大约是江雪明终于对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的“对方正在输入”忍无可忍，干脆选择更简单粗暴的信息轰炸来试图引起老板的注意。

 

时光原本还在四处打量俞亮的客厅，这下不得不拿起充电中的手机点开微信，然后意外地发现给他疯狂发消息的人不止自己的员工，还有他的好兄弟洪河。

 

他上次给洪河设的消息免打扰还没取消，于是索性先不看这人的信息，告诉江雪明到点就下班关店，不用等自己回去。

 

江雪明回得很快：“时老板，您这都去了多久了？就算有人给书店起名叫西西弗，您也不用为了和网红书店叫板跑去意大利的西西里买书吧？”

 

“你懂个屁。”时光打字道，“你的俞老师请我吃饭。”

 

然后他不顾江雪明发来的满屏问号，把这位员工也设成了消息免打扰。

 

这时俞亮在厨房里喊他：“时光，现在时间有点晚了，客厅茶几上有巧克力，你可以先垫一垫。”

 

“好。”

 

时光应声，视线扫向面前的茶几，注意力却被那本敞开的书吸引了——确切地说，是被书页中间夹着的一张书签所吸引。

 

是十分眼熟的、画技拙劣的向日葵，用水彩笔涂在有些泛黄的纸片上。而大约在一个月以前，时光在自己店里的书中看过到同样的东西。

 

在他们发现书店里的那一张书签时，俞亮曾主动提起过当年的往事，却只字未提他还将时光这个并不如何好看、甚至算不上走心的手工作业留到了现在。

 

并且一眼便知他还经常使用。

 

时光将书签拿起来端详一阵：俞亮不知何时特地将它过了塑，所以这张书签远比书店的那张保存情况好。不仅如此，俞亮还在塑胶封膜上打了个孔，把原本系在纸上的红绳子重新绑了上去。

 

那条绳子的质量不怎么好，多年过去，边缘部分早已有了磨损的痕迹。但俞亮仍然坚持留着它，不肯将它扔掉。

 

时光愣愣地看了它许久，突然就眼眶一热，觉得心里堵得慌。

 

在国外的那十来年，时光一直觉得俞亮在为他的不辞而别生气。毕竟他曾经分明说过要陪俞亮一起研习他们共同热爱的文学，然而到最后半途而废的人也是他，所以俞亮对他生气或失望都是理所当然的。

 

也正因如此，他明明从洪河那里获知了俞亮的全部近况，却仍然在回国后整整三年都不敢主动前去约俞亮见面。若非俞亮偶然间推开他书店的门，恐怕他还会选择继续躲下去。

 

尽管如此，时光也仍然在与现在的俞亮相处时感到不安。他一面担心俞亮还没消气，想要和对方保持普通同学的距离，却又总是忍不住想和俞亮亲近，就像他们过去习以为常的那样。

 

好在俞亮没有对他擅自表现出的熟稔感到不满，这让他松了口气。

 

然而这张书签的出现却告诉时光，事情好像并不是他自以为的那样。或许时至今日，俞亮还和他一样，仍然珍惜那段有彼此参与的过去。

 

就在时光发愣的时候，俞亮已经将饭菜做好端到了餐桌上，他远远喊了时光一声却没得到回应，走过来发现对方盘腿坐在地上，正对着这张书签出神。

 

“吃饭了。”俞亮故作镇定地从时光手中抽出书签夹回书里，心中却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他俩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时光要仰起头才能看到俞亮。只是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中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后笑意取代了他原本放空的表情，让他整个人重新鲜活起来。

 

“让我来尝尝小俞老师的手艺有没有进步。”时光笑着说。

 

对于正常的晚饭时间来说，现在确实很晚了。然而俞亮仍然做了一道红烧排骨，因为这是他印象里时光喜欢吃的菜之一。

 

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提书签的事，而是各自安静地吃着饭。时光吃完午饭后到现在只喝过一瓶酸梅汤，这会闻到饭香才觉得饿了，没一会便把要品鉴俞亮厨艺的事抛到了脑后。

 

俞亮倒还替他记得，在饭后收拾盘子时主动问起：“时店长觉得如何？这顿饭可还入得你的法眼？”

 

时光凑过来帮他端盘子，忍不住打了个嗝：“俞亮老师，我宣布你下个月的咖啡也有了。”

 

两个人收拾完，俞亮送时光回书店。车子照例无法开进胡同的窄路，于是两个人下了车，就着夜色慢慢地往书店走。

 

这条路他们两个都走过许多次，但是这样并肩一起饭后散步般地回书店还是第二回。

 

夜风低吟着咏叹调从他二人的间隙穿过，又送来国槐的清香。就像是大学时代的某个普通的夏夜，他们一起回俞亮家那条胡同，空气中也是这般弥漫着槐花的味道。

 

不知是现在的气氛太好还是那张书签给了时光底气，在他们走到远远能看到书店院门的地方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可以和俞亮谈一谈重逢以来他一直在逃避的话题。

 

其实当年在美国安定下来之后，时光往国内写过信。

 

那时沈一朗已经赴日留学，而毕业后留在本地工作的洪河甫一收到他的信便按信中地址写了回信，两个人也因此得以在之后一直保持联系。

 

但是时光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一封回信。

 

 

14

那时候提笔给俞亮写信，几乎用尽了时光的全部勇气。

 

时光了解俞亮，也知道不论是俞亮还是他父亲俞晓暘都不会在意那些所谓的名誉。但即使如此，时光仍然不愿俞亮因他的事情而为那些谣言所累。

 

王翀再如何针对他，也都是时光自己的事，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看到俞亮或者他的其他朋友被牵连，所以他选择疏远他们，并且一直认为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再后来褚嬴的病情迟迟没有好转，他自己也因为老师退圈和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一直情绪低落。于是时光接受了母亲宋倩的建议，跟褚嬴一起出国待半年权作散心。

 

定下行程的时候，他本想第一时间告知俞亮。但是那些日子他一直躲着对方，俞亮也因为忙于学校里的事没空再来找他，时光乍一下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向俞亮开口。

 

就这样一直拖到出发的那天，他收到俞亮在毕业演讲前发出的那条短信，终于红着眼睛为将近一个月的逃避和违背二人之间的约定向对方道歉，然后登上了前往美国的飞机。

 

然而时光虽说是去散心，但他其实并没能因为离国而有所释怀。

 

相反地，他开始越来越想念国内的一切。无论是P大附近好吃的面馆还是路边卖的绿豆汤和槐花蜜，还有在刚刚过去的大学生活里和他一起品尝这些东西，又在最后给他坚持不懈地发了几十条短信的某个人。

 

那时候通讯没有那么方便，国际长途的价格也贵得令人咋舌，时光在出国前没有开通国际漫游，几乎等同于单方面失联。他也不好联系留在国内的朋友，只能在无聊的时候反复翻看那些自己和俞亮发过的信息。

 

自那之后某天下午，褚嬴进行例行检查，时光在等候结果的过程中翻开了《飞鸟集》打发时间。他们来美国时带的东西不多，那是唯一一本从国内拿过来的书，也是师徒二人都很喜欢的诗集。

 

时光爱在书边写批注，褚嬴也默许了自己学生这一行为，所以他看书时手里总是习惯握一杆钢笔。只是不知怎的，这书的内容他没看进去多少，反而又忍不住去想手机里的那些短信。

 

待他回神，发现书的尾页不知何时添了两个字。

 

书页上的蓝黑墨还未干透，墨水在时光用手指触碰纸面的时候沾到了他的手上。这是他自己写下的俞亮的名字，笔画干净漂亮，却带着缱绻的思念。

 

要完。时光心想，现在他只是离国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想念俞亮。

 

然而随后他又想到，等半年之后他再回国，俞亮还会愿意理他吗？

 

直到时光在陪护褚嬴的时候不知第几次走神去想俞亮，并且因此握着削了一半的苹果和水果刀一动不动地发呆，褚嬴终于没眼看地让这个冒傻气的学生把刀放下，劝他给国内的朋友写信。

 

时隔十几年，时光已经记不清自己在信中所写的内容，却还清晰地记得提笔写信的时候自己心中是何等的忐忑。

 

而这样一封信，最终却石沉大海。寄信时满怀的期望和等待时的焦虑不安，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全都变为了巨大的失落。

 

这样也对，时光曾自嘲地想，是他自己丢下俞亮在先，又凭什么要俞亮一定能原谅他呢？

 

只是话虽这样说，若是没有了和俞亮的那一层关系，原本他所想念的、留在国内的一切，好像又在一瞬间全都失去了意义。

 

时光不敢再去试图联系俞亮，他一个人慢慢消化了所有的情绪，最后放弃原本可以在P大继续深造的机会，在父亲的建议下决定申请进入N大求学。

 

但是，在二人相别十几年以后的今天，俞亮先在他迷路时二话不说开车来接他，又借着给咖啡结账的由头请他去家里吃饭。

 

仔细想想，似乎自他们重逢以来，俞亮对他的态度与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时光心中的那些纠结与挣扎，反倒像是他在庸人自扰。

 

所以他突然就有些任性地想向俞亮要一个答案——关于他为什么没有等到那封回信。

 

只是在时光开口的刹那，那些他以为早已被漫长的时间所磨灭了的情绪竟也随着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同翻涌上来，让他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哽了一下。

 

“俞亮……”周围很静，即使时光低头说话的声音有些小，落到他身侧的俞亮耳中也依旧很是清晰，“那时你不给我回信，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

 

俞亮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时光在说什么，但却从中听出了连时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他思考了一下对方说的话，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过去的十四年中错过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你……给我写过信？”俞亮惊讶地问，“你以为我不给你回信是因为我在生气，所以之后才不来联系我？”

 

时光心中正惴惴不安，听他这样问又面露茫然，好一会才回答：“……是啊。难道你没收到？”

 

俞亮只消片刻便想明白了横亘在这十几年的光阴两端和自己与时光中间的到底是什么，随即他又意识到，现在他和对方的关系其实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与过去别无二致。

 

有那封信在前，哪怕已经过去十几年，以时光的性格，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芥蒂地和俞亮来往呢？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甚至二人这段时间的相处自然得让俞亮都相信了他是真的已经放下了那些过去的事情。

 

俞亮心中一痛，为自己没能在二人重逢时就把一切都问清楚感到懊悔与自责。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当初时光没有等到自己回信的时候，是怀着何等的心情继续留在美国的。

 

“我没收到，”俞亮的语气有些急切，连带着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发紧，“时光，我没有收到你的信。你给我的信……很可能是丢件了，这是寄国际邮件很容易出现的状况。”

 

他努力想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却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像是在找借口，话说到一半竟然还卡了壳：“当年那些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我……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他们站得很近，俞亮看到时光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他像是慢了半拍才理解俞亮说的话，旋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所以……你没有生气。”时光甫一开口眼眶就红了，他觉得自己在俞亮面前丢了人，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也不是不想理我，你只是……”

 

“我一直在尝试联系你，”俞亮说，“但你离开以后，我从未成功将短信发出去过，你的电话也一样打不通。”

 

“我……为了换签证的事回过一次国。”时光闭了闭眼睛，“我回来的时候国内的电话早就欠费停机了，你再给我发的短信也早就收不到了。”

 

“我那时候想着……反正也要去美国读书了，所以直接把电话卡交给我妈处理了。后来因为很久没有使用，那个号码大概是被回收了吧。”

 

俞亮说：“我知道。”

 

因为后来他也曾打通过时光的那个号码，对面开口已经换成了一个陌生女音。

 

“对不起，”时光吸了吸鼻子，终于把当年没能说出口的话讲了出来，“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一声不吭地丢下你出国。”

 

“时光，你听我说。”

 

他们站在书店小院的门口，路灯的光幽幽地落在地上，已经足够让俞亮看清时光因为紧张而蜷缩的手指，还有他颤抖的眸光。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做了自己的人生选择。我确实很遗憾你不能继续和我一起研究文学，但我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个。”

 

俞亮注视着时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更在乎的是你。如果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给你发的短信，我当时所说的‘终点’并不是指文学，而是你和我的这段关系。”

 

“文学或者哲学都好，只要你自己高兴，我永远不会因为你选择了新的领域而生气——你明白吗？”

 

时光静静地看着俞亮良久，终于释怀般地舒了口气，开口说：“明白了，小俞老师。”

 

说完他推开小院的门，江雪明离开前贴心地留了一盏院中的灯，而时光逆着那道灯光回头朝俞亮笑笑，鬓边的碎发并没能挡住他泛红的耳尖。

 

“很晚了，明天又是周一，我就不留你喝茶了。今天多亏你了，快点回家休息吧。”

 

俞亮知道时光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拆穿他，而是纵容地笑着摆摆手以示道别。只是他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又听见时光在后面喊他的名字。

 

“俞亮！”

 

俞亮回过头，看到时光半个身子探出院门，双眼弯弯地对他说：“俞亮，明天见。”

 

分别的十四年光阴一晃而过，在槐花香与夏季的夜风中，俞亮知道，这一次自己所想念的人真的回来了。

 

 

-TBC-

除夕快乐捏

新年之际的好日子就应该解开一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