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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亮时光]明明如月-番外|愿逐月华

cp:剧版亮光      SUMMARY:江南元夕夜、绪哥的酒、姑苏美少年和他的心上人


俞时古风pa⭐时代架空,服饰官职之类的大体参照明,请勿深究。 

没想到吧我竟然真的把这个番外坑填了

本番外总共7k3,极其放飞自我√

明明如月到这里就是完全结束啦。正文请点合集查看。



时光随俞亮一同前往江南赴任的第二年,方绪要在年节时回苏州府探亲。

 

姑苏离俞亮时光二人所在的小县城不远,是以在收到师兄提前写来告知此事的书信时,俞亮同时光商量一番,决定待到官府封印后一起前往。

 

一来方绪在信中特地提醒俞亮还未兑现请自己喝酒的承诺,此番他少不得要好好招待这位挑剔的大理寺正师兄;二来时光虽没少去姑苏,却还从未与同龄好友一道出门游玩,对这次的姑苏之行更是充满期待。

 

方绪是乘船沿运河南下抵达的苏州府,日子恰赶上元夕,处处热闹极了。只是当俞亮和时光在岸上见到他时,却发现与对方同行的还有另一个人。

 

俞亮定睛一看,来者竟是那个在阁老府一墙之隔的将军府上随林厉习武的洪河。

 

此人勉强算是俞亮的发小,不过碍于俞亮自小到大的沉稳性子,这些年同他的关系并不算太熟络。反倒是时光被明娴喊去阁老府做客时不知怎的认识了这个一心想继承林将军衣钵的武学生,竟与他一拍即合,关系比原先洪河与俞亮的关系还要亲近了。

 

俞亮知道他们投缘,时光离京之后,二人也常有书信往来。想必洪河也是不知从哪里得知方绪要来苏州府,干脆趁着武学放假一起跟来找时光了。

 

然而看时光见到他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想必此事洪河也并未提前告知时光。

 

只是那份惊讶很快就变作他乡遇故知般的惊喜,而洪河毕竟是习武出身,并不像俞亮同自家师兄那样与时光行礼寒暄,直截揽上他的肩膀同他说起话来。

 

平日本就书信不断,也不知哪来这么多话要讲。

 

俞亮在心中暗暗给这人记上了一笔。

 

那二人这便言笑晏晏,勾着肩搭着背朝城中去了。只是方绪是何等的老狐狸,早已看出俞亮面上不明显的郁色,似笑非笑地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师弟,许久未见,这是还未向时公子表明心迹呢?”

 

“师兄,”俞亮叹道,“京城到姑苏路途遥远,想必师兄一路上也并不轻松。今日还是少说些话,多饮些酒罢。”

 

想来方绪也想不到一贯端方守礼的师弟竟也有出言挤兑自己的一天,愣了片刻也不见恼,反而大笑着意味深长地拍拍俞亮的肩。

 

“咱们也快走罢,我瞧着时公子见了洪小将军高兴得很,都要将我们两个给忘了。”

 

俞亮不由得扶额,遂转身跟上。

 

姑苏的元夕佳节,并不比京城冷清几许。

 

此时刚到晌午,然而各家各户不论摊贩大小却早已挂好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只待入夜后便将其中的烛火点燃。待到夜幕降临,游人除了赏灯之外还能买些明灯放上天去,亦是为新的一岁求一份平安顺遂。

 

他们四人从运河处向城中最繁华的街坊走来,街边满是贩卖各种吃食的商家,琳琅满目。哪怕其中大部分时光都早就吃过不知多少次,这般出游的体验也仍然令他觉得很是新鲜,一路拉着俞亮与洪河买了许多。

 

大理寺正方绪自觉已经过了这样率性恣意的年纪,面对时光塞过来的吃食固辞不受,最终那些点心果脯大半进了时光的肚子,吃不下的全都让俞亮拿在了手里。

 

俞亮好脾气地纵着人将自己当做随行小厮,面上笑意只增不减。

 

方绪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与时光相处的模样,啧啧称奇道:“小亮,你平日便都是这般待时公子的?”

 

俞亮坦然道:“是。”

 

“如此他都不知道你的心思?”方绪诧异道,“时公子莫不是块不折不扣的木头。”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订好位子的酒楼。时光先带着洪河进门,俞亮落后他们一步,他示意方绪先行,又在进去前抬头扫了一眼那门上鎏金的匾额——

 

衔月阁三字赫然其上。

 

“师兄此言差矣,”俞亮收回视线,又望向最前方时光的背影,“他已知道我心中所想。”

 

方绪脚下一顿,险些被门槛绊倒。

 

俞亮其实并不清楚,时光究竟是何时,又是如何察觉到自己的心思的。

 

只是他们来了江南以后,某次休沐他同时光下棋,在一局终了二人一同拾掇盘中棋子时,他们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一起。

 

时光冷不丁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那般将手弹了起来。

 

或许正是以那次短暂的相触为契机,自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俞亮发现时光总是想方设法逃避同自己的对视与接触。而在不久前的又一次对弈过程中,时光在他凝神长考时忽然红了脸,俞亮便更加确定,对方确确实实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

 

他未曾将这份知慕少艾之情宣之于口,却也从未刻意掩饰。只是俞亮没想到时光并没有对自己加以疏远,反倒很快便又若无其事地同他继续亲近相处了。

 

俞亮知道这人惯爱用这种手段耍赖,他没有将其点破,二人便如下棋一般你来我往地拉锯起来。

 

这盘棋的终局早在双方落子时便已经定了下来,至于究竟何时推演到这终局,端看执子的双方哪一个先沉不住气了。

 

只是个中缘由,俞亮并不打算同自家师兄逐一道来。

 

这衔月阁是姑苏最有名的酒楼之一,方绪进门时被俞亮那没头没尾的惊人之语吓了一跳,又惦记着那顿本该在京城来仪楼请自己喝的酒,于是坐下后他也不点菜,先叫人上坛姑苏最名贵的酒来。

 

俞亮由着师兄变着法讹自己,然而待酒与菜俱被送上来之后,他又一面替方绪倒酒,一面管着时光不叫人喝多了去。

 

毕竟方绪的酒量在京中几乎没有同辈人能比得过,也就只有时光这种本就有意向他道谢,又不太熟悉京城里诸多传闻的人,才会相信对方真的不善饮酒,要与方绪推杯换盏了。

 

遗憾的是,俞亮终究还是低估了这姑苏名酿,也实在高估了时光的酒量。

 

这酒入口并不似旁的烈酒那般烧人喉咙,甚至还有些似有若无的清甜,四人说笑间很容易便随手多饮了几杯。

 

这一顿饭下来,时光明明喝得并不多,面色却也已经微微泛起些不自然的红了。

 

这人受伤后实在清减了太多,一直到他们离京都还未完全养回来,故而在京城时俞亮从不叫他沾酒。至于到了这地方县城之后,俞亮自己整日忙于县衙公务,时光则为开办棋院之事奔波,二人更是没有什么对饮的机会,所以俞亮从未见过他喝醉了是何模样。

 

只见时光用中指与大拇指捻着那小巧的酒盏轻轻晃着,他的目光一会落在其中澄澈的酒液中,一会又转到俞亮身上,眼睛眨动的速度也比清醒时慢了许多。

 

染上绯色的不只是时光的脸颊,他的眼眶也微微泛着红,甚至在他抬眼望来的时候,俞亮几乎觉得那双眼睛中是啜着泪的。

 

那盏中残酒还剩下一半,俞亮见这人已经成了这幅样子,自然不能让时光再继续喝下去。他无视旁边洪河“看得这样紧,他又不是你媳妇”的调侃,伸手要将酒盏从时光手里拿过来,却没想到对方坚决不肯松手不说,反倒用小指尖轻轻蹭了一下他的手背。

 

俞亮心中大震,他喉头一紧,有些惊愕地看向面前这个疑似在耍酒疯的人,这一眼却令他的心跳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许多。

 

时光的眼睫颤抖着闭了闭,再睁开时他的眸光亮了许多,里面却好似写满了说不出的无限眷恋,直烫得俞亮心头悸动,简直恨不得当场找块布将这人裹起来,不叫其他人看见时光这般模样。

 

然而时光对于俞亮此时的心声丝毫不察,缠绵之意几乎要从他的笑容中溢出来,他竟还又用梦呓般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俞亮……”

 

只是还未待俞亮反应过来,这人却好似又一下子恢复了理智,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飞快地敛起因酒意发作而流露出来的情绪,连带着那眼神也清亮了不少。

 

俞亮蹙了蹙眉,他还待送人先行回客栈休整一二,然而洪河却先一步对时光开口道:“方才你光顾着那些吃食,我瞧着江南的玩意也比京里新鲜许多。看在我不远万里来此探望你的份上,你随我再去挑些值得赏玩的东西罢,我也好拿回京城去做做人情。”

 

这借口找得略显生硬,只是时光这时候脑子的反应速度明显没有那么灵光,闻言便直接起身拉着洪河要走。

 

索性这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俞亮不大放心时光的状态,作势要同他们一起去,却又听方绪出言道:“你们先去,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同小亮交代,不若等会在方才经过的岁平坊碰头?”

 

洪河应了一声,像是生怕俞亮非要跟来一般,拉着时光逃也似地离开了酒楼。

 

这脚底抹油的速度,真是不枉此人随林将军习武多年。

 

俞亮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目送二人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才将目光收回,然后长舒了一口浊气,将自己从方才被时光挑起的情绪中抽身出来。

 

他喊来跑堂添一壶茶,这才重新在桌边坐下,不疾不徐地问:“师兄,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了罢?”

 

方绪刚看了一出好戏,自然更不肯回答他:“提前叫你知道便没意思了,左右为兄也不会坑你,更不会坑你那心上人,你放下心便是了。”

 

然而哪怕心中已有了准备,俞亮仍是小看了自家师兄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和套路。

 

暮色四合,各家花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元夕夜市开禁,坊间游人愈发多了起来,果真比白天还要热闹。

 

花灯如昼,鱼龙游舞,人流熙熙攘攘。不知何处飘来戏楼咿咿呀呀唱曲的声音,为彻夜的繁华拉开帷幕。

 

方绪按着俞亮在衔月阁品了半日的茶才前往岁平坊,然而他们到的时候,先行离开的二人竟还不见人影。

 

俞亮跟自家师兄在无数盛装的游人中间面面相觑,发现来来往往的亦不乏出门游玩的闺中少女,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遗忘了些什么,而此事恰恰与方绪讳莫如深的事情有关。

 

只是还未待他理清思绪,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喊他。

 

俞亮转过身,叫他的人正是姗姗来迟的洪河,只是当他将视线转向洪河旁边的人之后,心中蓦地掀起一阵滔天巨浪来。

 

时间过得太久,是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来。俞亮读书时曾在某本地方志中读到过,姑苏的元夕夜市有一大别样景致,由几名面若好女的少年施粉黛配钗环扮作仙子骑马游街,抛撒通宝钱币以作开年彩头——

 

恰如他眼前穿着一袭月白裙衫的时光。

 

月白的颜色素了些,只是时光头上顶着精心梳好的发髻,一支银钗没入其中,尾端坠着摇曳的流苏,在漫天的灯火下熠熠生辉。金色的掩鬓藏于他的乌发之间,又平添了三分颜色,余下未盘起的长发轻束于他脑后,唯有一缕青丝自鬓边垂下,用一截惹眼的红绳绑着,正悬在他的颈间雪白的毛领上。

 

时光到底不是女子,并没有再戴那一步一摇的耳坠。只是他的长相本就显小,平日站在俞亮旁边便像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哪怕他并未用多少脂粉,只将眉形勾画得秀气了些,这般穿戴起来也使他同哪家出来游玩的千金小姐别无二致。

 

双丫环佩轻摇,通明浮光,更遑论他眉间一点红艳的朱砂,还有那抹了口脂的,泛着水色的双唇。

 

无数心绪在俞亮脑中转了又转,最后竟只余一句他平素最不待见的轻薄之词:艳色浮妆粉,含香乱口脂。*

 

许是中午的酒劲已经过去,想明白洪河这损友拖着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时光被俞亮看了没一会,耳尖便红成了胭脂的颜色。他一只手抱着一件大红的斗篷,另一只手却紧紧攒着袖口,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难为情。

 

他们这厢两棵树似的杵在那里,真正扮作仙子的姑苏少年郎却已经打马从他们旁边疾行而过。俞亮扬手接住一枚飞向自己的鎏金通宝,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他一开口便发觉自己的声线有些哑,顿了顿才又继续道,“这通宝给你,既然我们来姑苏一趟,沾一沾开年的福气也是好的。”

 

时光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他还有些不自在,垂眸看了俞亮手中的钱币一眼回答道:“你自个留着吧,小俞大人来年事事顺遂,我才好仰仗你不是?”

 

他身上还套着一层纱质的罩衫,整个人在灯下像是发着光一般,这番话一出口,反倒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俞亮同他相视无言一阵,终于同时笑了起来,二人之间的气氛也总算轻松下来了。

 

再一转头,这一切的两个始作俑者竟不知何时溜之大吉无影无踪了。

 

“洪河拉着我出了酒楼就往成衣铺跑,我还糊涂这呢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左一言右一语地便要给我换衣裳。”

 

二人自然融入过节赏灯的人群中,最初的尴尬过去,时光这才想起来抱怨自己一下午的遭遇。

 

“那个没脸没皮的,连好兄弟都这样坑害,等小爷我回去,定要写信叫林将军给他好看。”

 

他说的认真,俞亮却觉得这人一颦一簇都讨人喜欢极了,眼中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只是不论心中作何想,他面上仍故作认真地说:“师兄此举也实在有辱斯文,我会劝勉于他,你且放心。”

 

“你师兄也很过分,”时光看出他在极力按捺情绪,伸手锤了一下他的肩膀,“还有你!你也不地道啊小俞大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定是在心中笑我!”

 

俞亮轻咳一声:“没有的事,你这般打扮也并不奇怪。”

 

时光才不肯信他的说辞,“哼”了一声也便作罢,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茶果泄愤。

 

俞亮今日虽是要招待师兄,却也没有特地像其他出来游玩的公子少爷那样穿颜色艳丽的衣服。只是他身形本就修长,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好,再配上世家公子的气质,哪怕只穿着一身暗青的圆领长袍,混在如织的人群中也很是惹眼。

 

他与时光浑然不觉,二人的一番举动落在旁人眼里却仿佛一对情投意合的少年夫妻在打情骂俏,连带着投向他们的目光也暧昧了几分。

 

时光到底还是面皮薄,没一会便叫人看得脸热,这就甩下俞亮快步往夜市中走去。俞亮忍不住笑了一下,也追着对方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二人先寻了个面点摊子,一人一碗阳春面将晚饭对付过去。待他们吃完面从面摊出来,不知何人惊呼一声“下雪了”,一抬头便见到几点雪片飞舞于灯下,碎玉一般随着回风流转,煞是好看。

 

雪势并不大,反而更为这元夕灯会添了许多可以赏玩的景致。只是时光这身女子的衣裙实在来得单薄了些,二人虽没有撑起伞,俞亮却将那件斗篷给他罩在了身上。 

 

却不知是灯火还是斗篷的红色映得,时光脸颊上的浮霞仿佛更浓了些。他的发上还落了几点细雪,莹莹地泛着光华,倒成了那乌发间别样的点缀。

 

俞亮心中微动,想要伸手替时光将雪拂去,却在快要碰到对方时察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僵硬。他终究没有忍心,轻叹一声转而挥去时光肩上的落雪。

 

“走罢,”俞亮道,“前边的花灯多,你不是说想看灯吗?”

 

一转身,却有人从后面握住了他的手。

 

“这里人多,”时光虚握着俞亮的手指道,“不然,我怕咱们要被人挤散了。”

 

大小摊贩们题在花灯上的谜面对俞亮来说可谓易如反掌,只是时光一路看下来,对见到的样式全都兴致缺缺。俞亮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个什么形状的灯,却觉得二人这般牵着手在市集与人流间穿行的体验实在令人喜不自胜,只由着时光拉着自己在一个又一个摊子前流连。

 

终于,他们在巷尾一处并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下。与一路走来见到的商贩不同,这个小摊并不像今岁流行的那般挂满各式花朵形状的灯,反倒摆出许多小动物的样式,活灵活现,很是可爱。

 

时光逐个看去,目光落在一尾锦鲤之上。

 

他自己想要的花灯,也不叫俞亮替他解上面的灯谜,只是两个人凑到一起读那谜面。

 

夕阳西沉,玉兔东升。

 

时光凝神思索,只用几息的工夫便想出答案,转头对摊主道:“‘夕阳西沉’,便是‘日’字在左。玉兔居于广寒月宫,那就是‘月’字在右。日月为明,答案为一个‘明’字!”

 

他虽作姑娘打扮,摊贩听他声音也不曾见怪,笑着将他看上的锦鲤形彩灯递来:“正是了!祝二位公子年年有余,岁岁有今朝!”

 

时光不知想到了什么,闻言竟面上羞涩了一下。倒是俞亮眉目间不由添了几分柔和,颔首向摊主道谢:“承你吉言。”

 

时光得了这一盏灯便心满意足,对那全城百姓都在期待的花灯之王没什么兴趣,于是二人又这般手牵着手,要去河边放天灯。

 

如此喜庆的日子,连那只唱《长生殿》的戏楼都特地改唱了明皇与贵妃月宫重逢的后十折。城内的高楼上早已提前置好烟花,却见几束光腾空而起,随后天上绽开无数绚烂的光芒。而焰火的光消失后,空中还留着不知谁放出的天灯,有如点点的星火,到底没让今晚的夜空黯淡下来。

 

河畔的游人更多,还是以结伴同行的男女为主。俞亮扭头去看立在自己身侧的人,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十指相扣,许是洪河带时光去换衣服时还替他洒了香露,一点幽香凝着冰雪的气息笼在二人周围,实在是……足够暧昧。

 

时光似乎对这份快要溢出的情愫丝毫不觉,正专注欣赏着远方的烟花。俞亮侧头静静看了他一会,却发现表面上镇定自若的某人其实耳尖已经红透了。

 

俞亮勾了勾唇,紧了紧扣着人的手指,启齿轻声叫人:“时光。”

 

时光转头看他,杏子般的眼睛中也带着别样的神采。

 

“怎么了,俞亮?”

 

俞亮道:“有一个人,他性子好,爱棋如命,有君子风骨。我们相识多年,我喜欢同他下棋,他给我的触动至今仍令我难以忘怀。所以我曾经发誓,要拼尽全力叫他实现他想做的一切。”

 

时光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似是还未反应过来,犹在愣愣地眨着眼。他这样微微仰着头,便有雪花轻轻落在他的头发与眼睫上,令他看上去更加动人心魄。

 

俞亮不再克制,伸手抹去时光发上的雪,看着他这副冒傻气的模样却又有几分想笑:“他好像发觉了我的心思,却又在同我装傻。来日方长,我本想等他想清楚,只是今日我突然发现,他好像并非我原先想得那样无动于衷。”

 

他说着执起握住时光的那只手,时光手中的锦鲤花灯很亮,借着这道光,他几乎能看清对方因常年执棋而在指腹上留下的薄茧。

 

俞亮轻轻摩挲着那秀气的手指,带着无尽的缱绻之意,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低头在时光的指尖轻吻一下。

 

“时光,我说得可对?”

 

“……对什么对!”时光像是终于转过弯来俞亮究竟想做什么,却十分口是心非地没有挣开他,只轻轻推了他一把,“你怎么这样自作多情,谁说我喜欢你了?”

 

他的脸被毛领围着,看着更像个正在娇嗔心上人的姑娘。俞亮知他一贯用这种方式掩饰心里的慌乱,也不再出言调侃,只是替他理了理歪向一侧的斗篷,静静等他的回应。

 

“喏,给你。”最初的难为情平复下来,时光将手中的鲤鱼灯塞给了俞亮,连带着给他的还有一张长条形的纸片,与游人系在明灯上祈福用的那种别无二致。

 

俞亮将纸条展开,却见上面写着: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这并不是一句传情之诗,然而他只愣了一瞬,便立即明白过来时光的意思。

 

鲤“鱼”通“俞”,“明”同“亮”,那皎洁如斯的明月,何时才能被人采撷下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仔细想来将花灯拿给时光的那位摊主竟是无意中道破了他心中所想,无怪他当时感到不好意思,才没有向人家道谢。

 

“本想等放灯时多买一盏系在上面一起放的,”时光垂眸看了一眼被自己塞到俞亮手中的鲤鱼灯,“现在也没必要多此一举了——你赢了,小俞大人,从此之后你可要好好对我。”

 

这人竟还真的一本正经要在这种事上分个胜负,甚至还露出了下棋输给他时的懊恼神色。

 

俞亮不由得失笑,抬手轻轻抚上时光的侧脸。他定定欣赏了一会对方眸中倒映的漫天灯火,只是还未待他继续动作,便见时光忽然双手搂上来,踮脚亲了他一口。

 

一阵香风带着微凉的雪扑面而来,亲吻一触即逝,时光很快放开了他,却令俞亮唇上也沾上了那口脂的水光。

 

“这一手棋是我赢了。”时光狡黠地弯弯眼睛,转身向卖天灯的商贩快步走去。

 

俞亮脸上的惊讶还未收起来,很快又转变成无尽的笑意。他的袖中还藏着一张与时光拿出来的那张一模一样的纸条,此时想必也同样派不上用场了。

 

他拿出纸条看了一阵,任由风将它从自己手中吹向河中,然后提着那盏鲤鱼灯朝某个话说到一半便半路逃跑的人追去。

 

愿逐月华流照君。

 

薄纸在河面上荡起涟漪,上面的字迹很快便被晕染开了。

 

 

-END-



*出自张文成《游仙窟诗·又赠十娘》

二位不约而同把对方比作月亮的样子真的很笨蛋情侣

至于文中提到的女装传统确实是明朝时姑苏元宵节的传统,不过撒钱是我编的√

以及 绪哥和洪少侠 我最好用的情景小推手 没了你们我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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