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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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诞]怀风

[最近忙着赶稿没来得及写贺文发点陈年存档凑个数…



国家究竟是什么?


有很多很多人曾经这样问过王耀。王侯将相,布衣农民,或是古往今来为国为理想献出生命的人,可能有些人并没有真正问出口过,但是王耀作为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总能感受到人们心底的这个疑问。


那些声音有略带青涩的,也有因为饱经风霜历经世事而变得沧桑的,一遍一遍,如一个个擂鼓一般,敲击着王耀的心脏。他还从来没有给过他们任何一个人答案,因为这些人往往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发问中自己领悟到他们毕生所求的那个国家的样子。每个人的回答都不一样,每个人却又是同样的一往直前,哪怕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哪怕粉身碎骨,自此万劫不复。


王耀从自己住的院里出来,看到隔壁院子的赵奶奶抱着自家的小丫头讲故事,只听那牙还没长齐的小姑娘奶声奶气地问:


“奶奶,国家是什么啊?”


王耀突然间想起来,很多很多年以前,他也曾拉着那个叫伏羲的人问过这样的问题。那时候他的人民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他们的一辈子对于王耀来说仿佛不过一眨眼,再睁眼又是截然不同的一批人,一代又一代,短暂却生生不息。


那时,伏羲点着他的胸膛告诉他:“你是国土。”


“你就是脚下这片土地,巍巍高山是你的脊梁,奔腾不息的大河是你身体里流的血,你可以感知在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但你也只能作壁上观。”


以至于王耀很长一段时间,都用近乎冷淡的态度看着国土上的人们,直到一个叫轩辕的人的出现,后来的人们尊称这个人为黄帝。


王耀想着想着,突然笑了,也不知道是笑自己当年的模样,还是笑小姑娘的奶气。


这一笑,那边说话的祖孙两人发现了他,赵奶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对王耀说:“您早啊,吃早饭了吗?”


院里像赵奶奶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或多或少都猜到王耀身份的一二,眼前这位老党员就是坚持要对他用敬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用敬语看着十分不伦不类,王耀却也由着赵奶奶叫了,自己也没做什么隐瞒。


“您也早,吃过了。”王耀也笑着冲她点点头,又伸手刮刮那个小丫头的鼻子,“又问了什么问题为难你奶奶?”


小姑娘不知道王耀是什么人,只觉得王耀是隔壁院住的一个亲切和蔼的大哥哥,丝毫不跟他见外地嘚啵起来。赵奶奶几次想打断自己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孙女,王耀用眼神阻止了她,也笑眯眯地听着。


小姑娘埋汰完她奶奶,转头又把问题抛给了王耀:


“大哥哥,你说,国家是什么啊?”


王耀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掏出一块大白兔放到她手里,告诉他:“‘国家’就是‘家’。”


小丫头把糖剥出来塞进嘴里吃了,又偏着头问他:“就像我家一样吗?我家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国家也有吗?”


王耀顿了顿,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起了什么人,突然间生出一种喟叹之感。


“有的,”他听见自己轻声说,“而且有很多很多。”


轩辕黄帝曾对王耀说,他希望能组建一个部族,他们将不会再对生存之地等闲看待,他们热爱这里,热爱连绵的高山,热爱奔流不息的大河,进而对这片土地产生一种,用现在的话来说——产生一种归属一般的眷恋。


大约是从那时起,王耀突然感觉自己并不再像伏羲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一片国土了。高山和黄河依旧是他的脊梁和血,但那血液中突然多了些不可忽视的生气。他感到自己仿佛突然拥有了一种可以称得上是血脉的东西,他能感受到那些人们的热度,还有他们对他的敬畏和热爱,使得他也变得有血有肉起来,并且开始愿意去关心在他的国土上生存的人们,乃至他们的子孙后代。


王耀慢慢地回忆着,心想这也许就是国家的起源,尽管那时他仍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谁都还没有察觉到,一方水土在滋养着一方人的同时也在滋养着“国家”,以至于一片平凡的土地上渐渐生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灵魂,这便是一个民族的血脉,是一个民族赖以生存的精神根本。


这也许就是中国的人们愿意称自己为炎黄子孙的原因。王耀想着,突然觉得他对于自己的变化有些过于后知后觉了。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太过于复杂,王耀并不觉得让她过早地面对一个国家的厚重是一件好事,他更愿意把这片土地上最真挚最温暖的情感拿出来给她看,哪怕这些对于过去任何一个动荡的时代都是最先被摧毁的。


与赵奶奶和小姑娘作别,王耀自己也剥出一块奶糖,他没有急着马上就把糖咀嚼咽下,任由奶香味一点点占领他的味蕾。大白兔是个老牌子,王耀钟爱它绵长而回味无穷的味道——一如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一件又一件事情,推动着国运如明月的阴晴圆缺那般兴衰更迭。


王耀走在街上,北京干燥的秋风裹挟着凉意吹来,他决定从包里掏出亚麻色的围巾围上。围巾是去年林晓梅送的,当时还拉着王嘉龙和王濠镜起哄,说是很符合他“老人家”的气质。而现在他在街上感受着十月一日举国欢庆的气氛,才稍微感受到一点时间流逝的感觉,在心里无不感慨:


又是一年过去了。


兴许是秋风被打上了首都标签的缘故,竟然好像也带上了沧桑的味道。过往的碎片再度被一根丝线串在一起,成为这片土地最有分量的历史。那些王耀觉得早已远去的记忆如海浪一般,就这么被无比自然地推上了岸。他闭上眼睛,有许多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在他耳边响起,王耀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些声音的主人,但现在看来他其实对这些回忆如数家珍。


几千年的春秋兴旺,多少次改朝换代的风雨飘摇,多少英雄豪杰的霸业宏图,如一粒粒沙子一般被抛洒出来。有的沙砾被大风吹散在空中,有的则落在地上被历史的车轮碾过,和其他的故事一起,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车辙。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王耀突然想起故宫的红墙。


那时故宫还叫紫禁城,他穿着深色的朝服立在红墙的阴影下,皑皑白雪堆积在琉璃瓦上,淞花压在高大的枝桠上,冰雪掩不住梅花的暗香,成就了无数文人骚客的风骨。红墙在风雪中尤显风韵,但在这同时,紫禁城里的严冬也更加冰冷刺骨。


国是一个人的国,家却不是千万人的家。


王耀叹着气睁开眼,那些浮现出来的过往又被秋风吹乱,方才刚刚堆积起来的厚重的历史再度离他远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他很少回忆过去,今天已经是极大的反常了。他将手插进外套的口袋,手指触到一个东西。王耀将它掏出来,发现是一块小小的山楂卷,大约是刚才说话时小姑娘偷偷放进他口袋的,是一个孩子气十足却依然能使人高兴的小惊喜。


国家究竟是什么?


王耀发现就连他自己到现在都没法正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人们说他就是“国家”的化身,他是一个最为特殊的存在,却也是最无能为力的一个。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布衣匹夫,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改变这个国家的未来,只有他不能。他不愿冷眼旁观这一切,但他仍然什么都做不了。他享受着至尊的敬重,却永远都在追随着那条国脉,从一个地方去到另一个地方。


甚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那么国家到底是什么呢?它必须要有一片国土,必须要有人类文明,还需要什么呢?


王耀手指轻轻摩挲着山楂卷心说:还要有热爱。


有人披发沉吟在楚江边渐行渐远,有人马革裹尸在北疆浴血沙场,有人腹怀诗书敢为天下先。是屹立不倒的纪念碑,或是在海底沉睡124年的“经远”,或是伶仃洋上不屈的诗句,当那些热爱极致得入了骨,便铸就了一个共同的国魂。


“你为何发笑?”①


“我笑那贪恋富贵、祸国殃民的无耻之辈。”②


王耀掏出耳机带上,京戏咿呀婉转在他耳边唱了几百年,又将唱过很多个百年。


-END-


①②:引自京剧《文天祥》,此为文天祥答贾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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